第十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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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霜枝正在客廳的桌上覆習，這個周末過後，就是期末考試了，為了那筆獎學金，她一定要拿第一。
她正在學習的海洋中泛舟之時，卻忽然聽見一道聲音。
“許霜枝……”
扭頭一看，卻見宋嘉則拎著一大袋東西站在門口，他臉上有疲憊之色，眼中卻是亮如星辰。
盡管不明白宋嘉則的來意，但許霜枝還是放下筆，起身走到宋嘉則面前，道：“你有事麽？”
宋嘉則紅著臉，把手中的大袋子放在地上，道：“之前麻煩你給我煮面，這是我的謝禮。”
瞥了一眼袋子中的東西，許霜枝一楞，袋子裏的東西遠遠比一碗面值錢，如果這就是宋嘉則口中的謝禮，未免也太多了。
她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？”
許霜枝會有這樣的反應，早在宋嘉則的預料之中，他露出一口大白牙，眨了眨眼，道：“我們是朋友，所以朋友之間送彼此一點東西，這有什麽不對嗎？”
還不等許霜枝回答，宋嘉則又道：“作為朋友，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，我能來你家吃飯麽？因為……”
宋嘉則的臉紅得可以做染料了，他道：“我做飯做得不太好，尤其是在吃過你煮的面後，我發覺自己做的飯太難吃了，所以我就想，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飯？你想，你煮一個人的飯要洗鍋洗碗，兩個人的飯也要洗鍋洗碗，為什麽我們不一起呢？我可以負責買菜和買米的錢，對，我還可以負責洗碗，許霜枝，你就負責做飯，這樣行麽？”
和宋嘉則當了好幾個月的鄰居，許霜枝對宋嘉則的情況也有了幾分了解，同她一般，宋嘉則也是獨自一人住。
至於宋嘉則家中的情況，許霜枝忽然想起了他說的那一句話。
“我父母常年不在家，所以那個家，名義上存在，實際上並不存在。”
不過，宋嘉則的廚藝究竟如何，許霜枝就不大清楚了。
見許霜枝垂頭思考，宋嘉則又添了一把柴，道：“如果做飯是單位投入，做好的飯菜是單位產出，你只需要再增加不到二分之一單位的投入，就可以獲得兩個單位的產出，這不是很劃算的事兒麽？但說起來，你廚藝這麽好，還是我占便宜。”
驚愕於宋嘉則的話，思索了一會兒，許霜枝便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好。”
宋嘉則微微一笑，他已做好了長期游說許霜枝的打算，沒想到卻是這樣順利。
他搓了搓手，提著這一大袋東西回來，勒得他手都紅了，他猶疑地道：“那今天中午就開始行嗎？我再也不想吃自己做的飯菜了。”
宋嘉則一臉懇求，仿佛生怕她說出什麽拒絕的話，不知為何，許霜枝忽然想起了宋嘉則畫的那一只可憐兮兮的貓。
按下心頭那想摸一摸宋嘉則的頭的想法，許霜枝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好，你想吃什麽？”
宋嘉則點頭如搗蒜，一番掙紮之後，道：“我想吃藕盒，這個會不會太麻煩了？我給你打下手？”
許霜枝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你可以把你的書拿過來，先覆習一會兒，或者，你可以看我的筆記。”
聞言，宋嘉則依舊是點頭如搗蒜，他明白，許霜枝能同意他來蹭飯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，想到這裏，他很快便乖巧地坐到了桌子旁。
見宋嘉則同意了她的提議，許霜枝拎起袋子便往廚房走去。
在廚房將袋子裏的東西分類時，許霜枝發現一件事，在袋子中，有各種蔬菜和肉類，但袋子裏最多的東西，是雞蛋。
她回頭看了宋嘉則一眼，卻見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，神情認真地翻看著她的筆記。
仿佛置身春日，在姐姐離開多年後，許霜枝頭一回在別人身上體會到了暖意，她不由得彎起嘴角。
等許霜枝做好午飯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，她做了藕盒、尖椒雞、番茄雞蛋湯。
早在許霜枝做飯的時候，宋嘉則便已餓得不行了，尤其是當飯菜的香味從廚房中飄出時。
從廚房中探出許霜枝的頭，許霜枝臉上難得的俏皮讓宋嘉則楞了楞，仿佛有人給他悶頭一擊，他只聽見她的聲音：“宋嘉則，你把桌子收拾一下。”
宋嘉則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桌上的書，所幸，在許霜枝端著藕盒過來時，他已收拾好了一切慌亂，不論是桌子上的，還是心裏的。
在許霜枝動手盛飯之前，宋嘉則狗腿地搶先替她盛好了飯。
“我來吧。”
從宋嘉則手裏接過飯，許霜枝道：“你嘗一嘗，藕盒好吃麽？”
宋嘉則的眼中幾乎要射出一道光，他道：“只這賣相就很好看，不用嘗都知道一定很好吃。”
說完，宋嘉則便夾起一個藕盒，送進了嘴中，“在此之前，你都是自己做飯嗎？”
宋嘉則夾菜的手一滯，他點了點頭，自嘲道：“你大概也覺得很奇怪吧，我做了那麽多年的飯，但結果依舊難以下咽。”
“君子當善假於物。”
聞言，宋嘉則一楞，他道：“許霜枝你這話指的是學習上的嗎？”
“自然，你最近成績進步了不少，可是還不足以成為我的對手。”
宋嘉則垂下眼眸，道：“我準備寒假找個補習機構，最近去問了問價錢，差不多都是兩百塊一個小時。”
許霜枝皺了皺眉頭，去年暑假，也就是高二開學前，她去兼職做初中生家教，因為兼職的事，她對附近的補習機構的價格也有了解，只是沒想到，才半年就漲了這麽多。
“這麽貴？”
“那許霜枝，你寒假可以幫我補課麽？每天兩個小時，我可以給你報酬的，不過，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，能不能打個八折？”
“三折。”
宋嘉則一楞，道：“為什麽？”
許霜枝撐著臉，道：“考慮到你帶來的好處，再考慮到你是一個長期的肥羊，三折也是我占便宜了。”
“長期的肥羊？”
許霜枝點了點頭，比起那些沒補幾次課就退了她的家長們，宋嘉則的確是一只長期可薅羊毛的肥羊。
宋嘉則哭笑不得，不過今天倒是收獲頗豐，他笑著道：“那就說定了，寒假每天兩個小時，你給我補課。”
“我會針對你的弱項，給你制定一份詳細的學習計劃。”
宋嘉則點了點頭，但不知為何，他總覺著自己仿佛掉進了一個深坑。
期末考試那一天很快便到了，兩人吃完早飯便往學校而去。
兩人並不在同一間教室考試，因此，考試時間快到時，兩人便約好考完後在高二七班的教室集合。
“宋嘉則……”去考試的教室之前，許霜枝忽然喊住了他，哪怕站在人潮之中，宋嘉則也很是顯眼，她輕聲道，“加油。”
這話不只是對宋嘉則說，也對她自己說。
說完，許霜枝便轉過身，大步往自己的那一個考室而去。
宋嘉則楞了楞，望著許霜枝的背影在眼前變小變小，最後隱沒在人潮之中，有人不小心撞上他，他也不覺著疼痛。
越靠近許霜枝，他便越溫暖，他彎起嘴角，握著手中的筆，大步往考室而去。
一走出考場，便見宋嘉則捏著文具盒，背著書包走了過來，他道：“許霜枝，你考得怎麽樣？”
那張富有青春氣息的臉上總是有笑容，許霜枝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，她對宋嘉則做下的判斷。
彼時她以為他懵懂天真，還以為宋嘉則的純真，是用金錢堆砌起來的天真。
但越靠近宋嘉則，當她緩慢地剝下宋嘉則純真的外殼時，卻看見裏面有鮮血淋漓的傷口。
他的天真並非金錢堆砌而成，他的天真屬於身陷淤泥，卻並不沾染分毫的天真。
笑容給他的臉上蒙上一層淡淡的光，眼前的宋嘉則，就像一顆石榴，更像第一次見面那天，宋嘉則捧到她面前的石榴，晶瑩剔透。
許霜枝忽然想起，很久以前，她是喜歡吃石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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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正在學習的海洋中泛舟之時，卻忽然聽見一道聲音。
“許霜枝……”
扭頭一看，卻見宋嘉則拎著一大袋東西站在門口，他臉上有疲憊之色，眼中卻是亮如星辰。
盡管不明白宋嘉則的來意，但許霜枝還是放下筆，起身走到宋嘉則面前，道：“你有事麽？”
宋嘉則紅著臉，把手中的大袋子放在地上，道：“之前麻煩你給我煮面，這是我的謝禮。”
瞥了一眼袋子中的東西，許霜枝一楞，袋子裏的東西遠遠比一碗面值錢，如果這就是宋嘉則口中的謝禮，未免也太多了。
她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？”
許霜枝會有這樣的反應，早在宋嘉則的預料之中，他露出一口大白牙，眨了眨眼，道：“我們是朋友，所以朋友之間送彼此一點東西，這有什麽不對嗎？”
還不等許霜枝回答，宋嘉則又道：“作為朋友，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，我能來你家吃飯麽？因為……”
宋嘉則的臉紅得可以做染料了，他道：“我做飯做得不太好，尤其是在吃過你煮的面後，我發覺自己做的飯太難吃了，所以我就想，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飯？你想，你煮一個人的飯要洗鍋洗碗，兩個人的飯也要洗鍋洗碗，為什麽我們不一起呢？我可以負責買菜和買米的錢，對，我還可以負責洗碗，許霜枝，你就負責做飯，這樣行麽？”
和宋嘉則當了好幾個月的鄰居，許霜枝對宋嘉則的情況也有了幾分了解，同她一般，宋嘉則也是獨自一人住。
至於宋嘉則家中的情況，許霜枝忽然想起了他說的那一句話。
“我父母常年不在家，所以那個家，名義上存在，實際上並不存在。”
不過，宋嘉則的廚藝究竟如何，許霜枝就不大清楚了。
見許霜枝垂頭思考，宋嘉則又添了一把柴，道：“如果做飯是單位投入，做好的飯菜是單位產出，你只需要再增加不到二分之一單位的投入，就可以獲得兩個單位的產出，這不是很劃算的事兒麽？但說起來，你廚藝這麽好，還是我占便宜。”
驚愕於宋嘉則的話，思索了一會兒，許霜枝便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好。”
宋嘉則微微一笑，他已做好了長期游說許霜枝的打算，沒想到卻是這樣順利。
他搓了搓手，提著這一大袋東西回來，勒得他手都紅了，他猶疑地道：“那今天中午就開始行嗎？我再也不想吃自己做的飯菜了。”
宋嘉則一臉懇求，仿佛生怕她說出什麽拒絕的話，不知為何，許霜枝忽然想起了宋嘉則畫的那一只可憐兮兮的貓。
按下心頭那想摸一摸宋嘉則的頭的想法，許霜枝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好，你想吃什麽？”
宋嘉則點頭如搗蒜，一番掙紮之後，道：“我想吃藕盒，這個會不會太麻煩了？我給你打下手？”
許霜枝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你可以把你的書拿過來，先覆習一會兒，或者，你可以看我的筆記。”
聞言，宋嘉則依舊是點頭如搗蒜，他明白，許霜枝能同意他來蹭飯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，想到這裏，他很快便乖巧地坐到了桌子旁。
見宋嘉則同意了她的提議，許霜枝拎起袋子便往廚房走去。
在廚房將袋子裏的東西分類時，許霜枝發現一件事，在袋子中，有各種蔬菜和肉類，但袋子裏最多的東西，是雞蛋。
她回頭看了宋嘉則一眼，卻見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，神情認真地翻看著她的筆記。
仿佛置身春日，在姐姐離開多年後，許霜枝頭一回在別人身上體會到了暖意，她不由得彎起嘴角。
等許霜枝做好午飯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，她做了藕盒、尖椒雞、番茄雞蛋湯。
早在許霜枝做飯的時候，宋嘉則便已餓得不行了，尤其是當飯菜的香味從廚房中飄出時。
從廚房中探出許霜枝的頭，許霜枝臉上難得的俏皮讓宋嘉則楞了楞，仿佛有人給他悶頭一擊，他只聽見她的聲音：“宋嘉則，你把桌子收拾一下。”
宋嘉則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桌上的書，所幸，在許霜枝端著藕盒過來時，他已收拾好了一切慌亂，不論是桌子上的，還是心裏的。
在許霜枝動手盛飯之前，宋嘉則狗腿地搶先替她盛好了飯。
“我來吧。”
從宋嘉則手裏接過飯，許霜枝道：“你嘗一嘗，藕盒好吃麽？”
宋嘉則的眼中幾乎要射出一道光，他道：“只這賣相就很好看，不用嘗都知道一定很好吃。”
說完，宋嘉則便夾起一個藕盒，送進了嘴中，“在此之前，你都是自己做飯嗎？”
宋嘉則夾菜的手一滯，他點了點頭，自嘲道：“你大概也覺得很奇怪吧，我做了那麽多年的飯，但結果依舊難以下咽。”
“君子當善假於物。”
聞言，宋嘉則一楞，他道：“許霜枝你這話指的是學習上的嗎？”
“自然，你最近成績進步了不少，可是還不足以成為我的對手。”
宋嘉則垂下眼眸，道：“我準備寒假找個補習機構，最近去問了問價錢，差不多都是兩百塊一個小時。”
許霜枝皺了皺眉頭，去年暑假，也就是高二開學前，她去兼職做初中生家教，因為兼職的事，她對附近的補習機構的價格也有了解，只是沒想到，才半年就漲了這麽多。
“這麽貴？”
“那許霜枝，你寒假可以幫我補課麽？每天兩個小時，我可以給你報酬的，不過，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，能不能打個八折？”
“三折。”
宋嘉則一楞，道：“為什麽？”
許霜枝撐著臉，道：“考慮到你帶來的好處，再考慮到你是一個長期的肥羊，三折也是我占便宜了。”
“長期的肥羊？”
許霜枝點了點頭，比起那些沒補幾次課就退了她的家長們，宋嘉則的確是一只長期可薅羊毛的肥羊。
宋嘉則哭笑不得，不過今天倒是收獲頗豐，他笑著道：“那就說定了，寒假每天兩個小時，你給我補課。”
“我會針對你的弱項，給你制定一份詳細的學習計劃。”
宋嘉則點了點頭，但不知為何，他總覺著自己仿佛掉進了一個深坑。
期末考試那一天很快便到了，兩人吃完早飯便往學校而去。
兩人並不在同一間教室考試，因此，考試時間快到時，兩人便約好考完後在高二七班的教室集合。
“宋嘉則……”去考試的教室之前，許霜枝忽然喊住了他，哪怕站在人潮之中，宋嘉則也很是顯眼，她輕聲道，“加油。”
這話不只是對宋嘉則說，也對她自己說。
說完，許霜枝便轉過身，大步往自己的那一個考室而去。
宋嘉則楞了楞，望著許霜枝的背影在眼前變小變小，最後隱沒在人潮之中，有人不小心撞上他，他也不覺著疼痛。
越靠近許霜枝，他便越溫暖，他彎起嘴角，握著手中的筆，大步往考室而去。
一走出考場，便見宋嘉則捏著文具盒，背著書包走了過來，他道：“許霜枝，你考得怎麽樣？”
那張富有青春氣息的臉上總是有笑容，許霜枝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，她對宋嘉則做下的判斷。
彼時她以為他懵懂天真，還以為宋嘉則的純真，是用金錢堆砌起來的天真。
但越靠近宋嘉則，當她緩慢地剝下宋嘉則純真的外殼時，卻看見裏面有鮮血淋漓的傷口。
他的天真並非金錢堆砌而成，他的天真屬於身陷淤泥，卻並不沾染分毫的天真。
笑容給他的臉上蒙上一層淡淡的光，眼前的宋嘉則，就像一顆石榴，更像第一次見面那天，宋嘉則捧到她面前的石榴，晶瑩剔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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